行进路线(随时会因为你提供的线索而改变)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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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18日
昨天听说金饶山上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雾凇,在这次旅行中遇到一场“白色”,也是最早的期待之一,于是就临时决定在建宁住一晚。今天七点起来,吃过早饭,就兴冲冲奔金饶山去了。
在去金铙山的路上,遇到报国寺和门前的五百罗汉,气势撼人
说是早,其实到金铙山停车场的时候,也已经八点多了。现场冷清的让人有些意外,停车场上就停了一辆车,到了售票口,只有服务员,一度以为来错了地方。
天气确实很冷,应该已经到了零下几度的样子,我们躲在服务部门口,手脚很快觉得冰凉。服务部的大姐看到来了人,也才准备开始营业了,她搬出了一个音响,拧开开关。于是就一遍又一遍的响起了,“温馨提示,温馨提示,高山不胜寒,本店有新颖时尚的帽子和口罩,品种齐全,欢迎选购,欢迎选购。”因了冷的缘故,感觉景区这里,稀稀拉拉的人,一切也都慢了好几拍。
去金铙山山顶,要先坐半个多小时景区的大巴,然后再坐有两公里多长的缆车。问题是真的游客太少吧,我们买了票后,等了半个小时,广场上才来了一个老年旅行团,才得以拼车上山。
到了缆车的地点,问了下工作人员,我们的确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。这时候已经九点出头了。
缆车带着我们上升着海拔,雾凇很快渐次出现在我们眼前,左边白茫茫的,看过去,默默交替而过的缆车,映着白色的世界,一副北国风光。
但右边却一点雾凇也没有,中间出现了一条清晰笔直的分界线,很好奇这是如何形成的。
涵深突然唱起了马頔的《南山南》:
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
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
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
我要忘了你的眼睛
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。
缆车过基站的节点的时候,发出卡拉卡拉的声响,顺带着也惊动了近旁的树,哗啦啦掉下冰棱,在旷野里很清脆的,也很干净的声响,歌声让我们都陷入了沉默。
山顶上,依然没有其他的游客,雾凇并不算铺天盖地,但也已经足够动人,最迷人的其实还是声音。
站在那里,就静静等着,一会就会不知道从那里先发出哗啦啦的声音,然后就是好些的冰棱从树上剥离,滚落,一直掉下千米之下的深山,一阵清风微起的时候,整个山顶就如下雨了一般,此起彼伏的哗啦啦声,但你一点也不会觉得吵,只会觉得耳根更加的清净。
来了兴致,干脆就站在树下,然后手轻轻碰一碰树干,就哗啦啦一阵,冰棱纷纷掉在身上,再惊呼着躲开来。
四下无人,我们在大自然面前,回到了赤子的姿势。
今天是出来的第十三天了,已经很少谈论此次旅行的目的,一些既定的安排各种原因被取消,但也很多人和事措手不及的到来,而往往这样的时候,真实的感受绕过了心里顽固的预设,直接进入了内心赤子的部分。
在连江北茭鼻的悬崖边邂逅的那个废弃的小学,坐在远处望着它与更远处的渔船,构成了天涯海角的感慨;
在宁德东山村的祠堂里,那个孤零零一个人拄着拐棍,一直盯着祠堂里的祖先不发一言的老寡的身影;
在霞浦,我们爬上海中央那个叫油菜屿的小岛,在黄昏中上万个渔排构成的海上社区铺开在海面上,来往的渔船马达声“突突突”回响在海湾,一直听的陷入了人生的空洞;
在福安,茶叶市场边吉力的家里,看他抱着吉他,羞涩又投入地,唱起一首执拗的乡愁;
在寿宁,西浦村民俗博物馆里,缪正和我们直接就在茶桌上,轻松愉快来了一顿晚餐,然后就这一杯茶,一点花生,清谈半生际遇。还有第二天,在后山,山气氤氲之中,爬树摘柿子的简单快乐。
在去松溪的路上,搭我们车的老大爷,在短短的半小时里,我们从他漫不经心的讲述中,感受他漫长又平静的一生,加上他与我们告别时候,那一句诚恳又迷幻的“祝你长命百岁”;
在仙霞关,爬上第三关的关隘,独自看着通往福建方向的那条蜿蜒的小径,想着岁月消逝;
在武夷山止止庵听雨,听道长及宁波奉化来云游的和尚坐在一起讲日常,然后觉得世间事莫不过尔尔。
在将乐大南坑的山沟沟里,一个人提着柴刀砍松木,用独家秘诀养茶壶的老郑,他那种把日子过的自信认真又无所谓的洒脱感。
在泰宁大源村大雾四起的晚上,看严建华带上面具,为我们跳起神秘刚健的傩舞,被一把拖入远古,审视着自己和他人在当下脆弱的生存游戏。
在闽江源,帮我们带路的老张,他走在山路上,63岁的身影矫健如飞,而他站在村里和我们告别时候,那破败并终将消失的村落,连同他在这里耗尽的所有记忆一起都涌向了我。
还有,今天在金铙山,看着白石顶,看着眼前的云层在山之下飘渺如天宫,并在天际拉出一条笔直清晰的分界线,分界线的隐隐一角,是仙山一样的不知道哪座高山。
旅途中的这些时刻,都是空旷忘言的,我在那一刻,庆幸自己的赤子之态。
我沉默,心里哭,或者笑到不能自己。
从金铙山下山,又在车上等了半个多小时,还是那一拨老人旅行团一起拼够了一车才能下山,看来这一上午就我们两拨人游客了。
在车上,听老人兴致勃勃,很奇怪,现在都不是年轻人兴致勃勃,都是老年人似乎才对一切还抱有谈论的兴趣,我们反倒看清了所有事实一般。
听他们的口音,像是武汉来的,那有点霸道的温柔的声调,让我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学。
一切都这么触不及防,这就是出门去,在路上的意义吧。
下午,我们径直往宁化。
宁化县,唐,公元年置县,这里是闽江、赣江、汀江三江的源头之一,也是客家祖地。从西晋永嘉之后,一直到唐末,宋明,从中原南迁的汉人,源源不断的聚集在这里,休养生息,成家立业,然后再一路向南,进入福建腹地,广东、广西,以及世界。
我们将要去拜访的,是这里的木火字印刷邹先生一家。
队员日志
陈力为:几乎是空的
周小登:有些物事是不是注定要褪色去
鄢涵深:今日看图说话
往日回顾
拜拜,和拜拜,海角和天涯|01那村,那海,那人,那狗02路边佛像,太子参,孔子和做香的年轻人
03福安听一曲醉排骨,老朋友道声好久不见
04县志,温故,从远方回家的人
05偏执狂,冯梦龙,寻不遇寿宁
06找欧冶子,转来转去或秘密交流
07跨界,越界,从浦城到武夷山
08津津乐道,过一日武夷山生活